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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4/4)

边踹我,被他大哥拦住了。跪在小月灵前,我的眼泪扑簌簌地流了下来,这眼泪不仅代表了悲伤,还代表了惋惜、委屈、懊恼和气愤。我不敢接受这个为我殉情的女人对我的这份沉重的爱,我更不能接受殉情的事实。我麻木地跪着,任凭小月的五个哥哥的辱骂。

天黑了,灵棚前临时搭吊的灯泡像鬼火一样晃来晃去,灯光映着小月五个哥哥的脸就像地狱里的判官。

我整整在灵前跪了一夜,眼泪早已不流了,我觉得不全是自己的错。我和小月分手是早晚的事,是必然的、命中注定的,是从我走出这个穷乡僻壤的那天起就决定的。只是小月不愿意承认这个现实,只是我没早点做小月的工作,只是我不应该在柴火垛上与小月做那事。然而,乡亲们不可能理解那么多,他们只看结果,我知道我给父母惹了大麻烦,我是一定要离开这个伤心地的,父母还要在这里生活下去。我下决心忍受一切屈辱,让小月家把怨气发泄够。

雪是从昨天下半夜开始下的,第二天清早出殡,小月她二哥说:“林庆堂,你小子要想赎罪,必须把俺妹妹背到坟前。”

“背着是便宜你了,你小子就该去陪葬!”小月她三哥说。

“就你这种下三烂,也配上大学?!”小月她四哥说。

“林庆堂,你今天要是不背俺妹妹,俺就废了你,”小月她五哥说。她五哥是我们这一带有名的混混儿。

小月她大哥命众人启开棺盖,小月铁青着脸躺在里面,我望着小月心里一阵阵发紧。我心想,小月,你不应该呀!不应该呀!

小月的五个哥哥催着我快点背,我咬咬牙走到棺材前,众人将小月的尸体放在我的背上,小月的脸冷冰冰地压在我的脖子上。这时,凄婉的唢呐声响起,众人吹吹打打地跟在我身后,漫天大雪,仿佛在为小月送行,又仿佛在为我叫屈。

恶梦终于过去了,我一个人跪在小月的坟前,又给她烧了最后一张纸。我心里发誓,我再也不会回到这里了,我永远也不会再回北滩头了。

雪停了,夜里的风把头顶的树叶吹得哗啦哗啦地响,我的脑海里闪现着与小月相处的各种回忆。

我自言自语道:“永别了,月,我可怜的妹妹,忘了我吧,我不是一个好男人,为了我你不值得这样做。我走了,有朝一日或许我会在黄泉路上与你相遇,到时候,到时候我再向你忏悔,向你解释,向你诉说吧。”

我是连夜离开家的,只和父母匆匆地告了别。母亲哭得很厉害,父亲沉默不语,弟弟把我送到村头。连夜走是想快点离开伤心地,也是想避开村里人的眼色。我走了,下决心不再回来。

回到学校,更大的麻烦还在等着我,小月她大哥写的那封信造成极其恶劣的影响,全校师生都知道了我和小月的事,校党委决定开除我的学籍。这可急坏了我的导师蔡恒武,蔡教授怒气冲冲地去找校长。李校长很客气地接待了蔡教授。

“蔡老,您消消气,我非常理解您的心情,不过我作为一校之长,对这种败坏校风的事不能不管不问呀!”李校长客气地说。

“李校长,正因为不能不管不问,我们才应该实事求是。惩前毖后,治病救人嘛!我们是医学院校,怎么能不懂得这个道理?你也是我教过的学生,在神经外科领域,林庆堂是一位很难得的奇才,若问谈婚论嫁,他也是大龄青年了。年轻人没处理好个人生活问题,我们应该帮助开导,不能一棍子打死嘛!”蔡教授激动地说。

“蔡老,”李校长继续解释说:“校有校纪,家有家规,如果不严肃处理,怎么才能警示其他学生?”

“李校长,我以校学术委员会主任的身份强烈要求校党委重新考虑对林庆堂的处分。我们不能让一个即将硕士毕业的医学奇才就此夭折,你知道将来他拿起手术刀,会挽救多少人的命吗?”蔡教授据理力争。

“蔡老,您说他是医学奇才,表现在哪儿了?”显然,李校长有些被说服。

“林庆堂的毕业论文大胆创新,在国内首次对国人的海绵窦进行了大样本、全面细致的显微外科解剖学研究,填补了国内空白。他的硕士毕业论文让我们终于有了国人自己的海绵窦显微外科解剖学资料。林庆堂为此付出了艰辛的努力。这半年来,他几乎吃住在解剖室、实验室,对这样一个出色的人才,我们不问清青红皂白就开除,我认为十分不妥。”蔡教授语重心长地说。

蔡教授的话深深地打动了李校长,他说:“蔡老,您老别着急,我会把您的意见带到校党委会上认真研究,您先回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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